“惠王要杀你。”
“惠王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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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
“为什么?”
“因为他不想用你。”
“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用我?”
“我告诉他,你有治国之才。”
“为什么不用我,就要杀了我?”
“我告诉他不用你,就必须杀了你。”
“惠王用我了吗?”
“没有!”
“惠王既然没听您的话用我,为什么会听您的话杀我呢?”
公叔座不说话了。
“您病糊涂了呀!”
“您是谁?”
“我是谁重要么?”
“商鞅认为很重要。”
“商鞅怎么说?”
“他说住宿的人必须有证件证明,如果没有,店主要连坐受罪。”
“我知道。”
“您知道为什么要问我?”
“你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
“我就是商鞅!”
“您的证件呢?我不信您是商鞅。”
那人叹了口气,离开前他只扔下一句话。
“你会信的!”
不久后有追兵前来,店主听说是要追商鞅,但他还是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商鞅。
“您还要见孝公吗?”
“要见。”
“孝公可未见得想再见到你了。”
“他不想见,我也会求您。”
“为什么?”
“因为这次我要说的话,孝公可能会听。”
“您知道什么叫宠臣吗?”
“知道。”
“宠臣不讨喜,可就不是宠臣了。”
“您放心,我见过孝公,知道分寸。”
“太子犯了法。”
“那就罚太子。”
“可是太子受不了刑,他以后会当王。”
“那就他的师傅受着。”
孝公用惊异的眼神看着他,笑了半天才开口。
“卫鞅,你不怕死吗?”
“我为什么怕死?”
“太子继位,一定会杀了你。”
“我要是命不好,在魏国就死了。既然我命还不错,那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孝公不笑了,即刻下令照卫鞅说得办。
“我当初为什么没有杀公孙鞅。”
“大王,他现在叫商鞅。”
惠王想让把那人拖出去斩首,但终于没这么做。
“我为什么没有听公叔座的话?”
“因为您觉得他病了,话并不可信。”
“可公孙鞅的话也不可信,公子昂听了他的话中伏被擒了。”
“对公子昂是两军对垒,他的话当然不可信。对秦人来说,他的话可信得很。”
“为什么?”
“他当初要推行新令的时候,怕人们不服,就在国都南门立了一根三丈高的木头。谁能把这木头运到北门,就赏十金。”
“他赏了吗?”
“他赏了五十金。”
“怎么不是十金?”
“十金时人们战战兢兢不敢相信,加价到五十金时终于有人贪图那奖励,信了。”
“孝公好像对您有了改观。”
“不错。”
“您接下来要讲什么?”
“孝公以后会反复念叨,我就不对您再说一遍了。”
卫鞅与孝公谈了好几天,孝公还是没有厌倦。
“您对孝公讲了什么?我实在好奇。”
“我第一次跟孝公讲帝道,但是尧舜太久远了,他听不进去;我第二次跟孝公讲王道,他能接受,但是不喜欢。最后我跟他讲霸道,他便兴奋了。”
“什么是霸道?”
“让人想服从也愿意服从,是帝道;让人不愿意服从也想服从,是王道;让人不愿意也不想服从,却不得不服从,是霸道。”
“智慧的人,不变法也能治理好;圣人不改变民俗,一样能将之教化。顺应民风民俗不就行了吗?”
“甘龙辅国多年,怎么只讲出世俗只见。夏商周三代礼制不同皆可治天下,五伯法制不同亦皆可独霸一方。只有常人和愚人才会被礼制法度限制,智者贤人无不是适情变法易制。再说一套法制礼制如果只靠万里挑一的才干才能运行得好,难道能长久得运行下去吗?”
“守旧起码没有差错。变法如果没有十倍百倍的功效反受其累。”
“可是沿袭旧礼而不变更的夏商都亡了。杜挚您怎么看?何况您又怎么敢断言,新法没有十倍百倍之效呢?”
“大人,我犯了什么事至于要发配边疆啊?”
“你曾经是不是辱骂过商君法。”
“我这不是现在已经认同了……”
“我问你,是还是不是。”
“是。”
“你还要说什么?”
那人沉默了。
“看来你确实认同了商君法,那就麻利点准备去边疆吧。”
秦孝公把於、商的十余邑封给了卫鞅,从此他开始姓商。他任秦相一任就是十多年。
有一天赵良拜见他,说了很多话,但商鞅全都没听进去。
他觉得赵良跟死在遥远的过去的公叔座一样,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年秦外战又是大胜,又虏敌将,就如同两年前自己领兵大胜一样。只是这次不再有阴险的设伏,而是正面击溃。
商鞅在五个月后会收到秦孝公病故的死讯。广施恩德、缓和关系,真的能冲散十余年的积怨吗?
公孙鞅觉得不能,公子虔也觉得不能。将会登基的秦惠文王觉得不能,早就死了的公叔座也觉得不能。
没有名字的人们也觉得不能。
“商鞅,你知道谋反是死罪吗?”
“知道。”
“你知道在封地起兵是死罪吗?”
“知道。”
“你知道魏国怨恨你,不愿收留你吗?”
“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逃的时候就知道了。”
秦惠文王屏退了左右,就像公叔座引荐公孙鞅时屏退了左右一样。
“为什么攻打郑国?”
“我总不能攻秦吧。”
“为什么逃去魏国。”
“时间紧迫,我总不能逃去楚或赵吧。”
“为什么不起兵而是先逃?”
商鞅不说话了。
“回我的话!”
秦惠文王抓起商鞅的证件劈头盖脸的扔了过去。
商鞅还是没有回话。
“我这里有两条好消息,你要先听哪条?”
“第一条。”
“今天你就会死在郑国。”
商鞅如释重负。
“第二条,我看你的法不错,我还会用,这你不用担心。”
商鞅好像被戳中了什么,痛哭流涕。
秦惠文王知道,自己不用问了。他走出房间,招来卫兵。
“等他哭完就杀了他。”
没多久,商鞅被拖了下去。他的全尸没留太久,因为秦惠文王下令将他五马分尸。
不到两百年,秦把齐也灭了,一统天下。
商鞅的尸体大概被分成了五块,可到底是不是五块,又没什么人能说清楚。他绵延十几米如不断被传承的商君法一般的肠子在五块中的哪一块呢?他泼洒在地面的如同七零八落的轶闻趣事一样的血在五块中的哪一块呢?他飞溅到尘埃里如同史实中隐去的心理活动和心情一样的碎肉在五块中的哪一块呢?
商鞅也不知道,既然不少人都恨抽象的他的冷酷无情,那就干脆把他粗糙地五等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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