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音老师不在,她上午出去了。”生徒模样的小孩扶着门框说。
寺子屋的院内空荡荡的,今天好像是孩子们的休息日。灵梦四处张望了一下。
“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灵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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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没有。”小孩说,“不过她说如果有人来找她的话,可以去竹林里的老地方。”
“我知道了。谢谢你。”灵梦微笑着说。
小孩屁颠屁颠地跑回寺子屋的教室,似乎今天只有他一个人留在学校自习。
“老地方吗……”灵梦自言自语道,“那就只能是那个地方了。”
……
“上有旨,领命吧。”一身仙气飘飘的服饰,说话的是一位高大的传令者。
“是公主的事情吗?”永琳问。
“……”传令者沉默了片刻,“自己去听吧。”
传令者长叹了一口气,扭头就走。
“那个——”永琳有些冒犯地再次叫住了他。
“什么事?”
冷漠的目光令人窒息。
“还是……谢谢你。”永琳别开视线说道。
……
结果已经无可挽回,上面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月之公主因服用长生不死药被处死。下辈子只能在充满污秽的人间度过一生。而永琳则被降职,从师匠降为月之使者。
公主被处死的时候师匠一直低着头,是她的纵容和判断失误导致了悲剧的发生,然而一切已成定局无法挽回。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年轻人捡到了飘落在竹林间的月之羽衣。那是月亮使者用来往返于地球和月球间的霓裳。他穿上羽衣,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变轻了,轻飘飘地飞舞起来。地面变得越来越远,他感到害怕打算脱下羽衣,但却被半透明的袖摆缠住了脖子,因此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宁静之海的沙滩边,他揉揉惺忪的睡眼,只见不远处有海市蜃楼一般的高大宫殿群。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又揉了揉眼睛,那些高大的宫殿依然矗立在眼前,建筑物的廊道和壁角挂着青色的灯笼。
他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在地面发现月之羽衣的事情,回头看了看只见羽衣已经飘到静海中距离很远的地方去了。
穿过一扇富丽堂皇的大门,两侧是低矮的唐式建筑。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穿行,一个人也没有,他只觉得自己好似在做梦。
“啪嗒啪嗒”无论穿过多少个街道依然见不到人影,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渐渐变得越来越急促。
“啪嗒啪嗒”他从走变成跑的,四处张望着,都是和刚来时一模一样的光景,每一个街道每一个建筑看上去都一模一样。
他逐渐觉得自己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放缓步伐,他看见远处那些高大宫殿群,它们就好像永远不让人到达一样,永远在那不远不近的地方矗立着。
忽然,他感觉到一个强大的拉力,整个人被拉进了漆黑的墙角捂住了嘴。
“嘘——不要说话。”身后传来的却是少女的声音。
年轻人一动也不敢动。
“师傅让我来找你的,接下来一切都得听我的。”少女命令似的口吻说道。
年轻人惊恐万分地点了点头。
少女松开了手,年轻人这才看清她的相貌。红白色相间的长裙,淡紫色的单马尾,发辫处还装饰着淡黄色的丝带。
“你叫什么名字?”年轻人忍不住地问。
“我叫乙姬。”绵月依姬随口回答道。
“啊,乙姬,真是个好名字,我叫浦岛太郎。”浦岛子激动地说。
看着把她的话当真的浦岛子,依姬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接着又把视线转回到面前的街道。
两个人躲在墙角的阴影里,浦岛子嗅着依姬身上芬芳的气息,不明所以地四处张望,有些飘飘然的样子。
“听好了,接下来我数到三你就跟着我一起跑,不管我跑多快你都要跟上。”依姬转过头对浦岛子说。
“嗯嗯!”浦岛子一脸认真地点着头。
“一。”
“二……”
“三!”
依姬说完像一把利剑一样冲了出去,浦岛子方才还自信地觉得自己能跟得上,眼看着就被甩开了几米远。
“跟上!”依姬压低了声音呵斥道。
浦岛子咬紧牙关,紧盯着依姬的身后,卯足了全身的力气拼命跑着。
依姬在巷道里不断转变着方向,就好似在躲避看不见的敌人一样,每到一个宽转弯都要从阴影下经过。
浦岛子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喘息声,长期不运动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但依姬似乎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显露出任何一丝疲态。
他只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双腿都失去了知觉,只是凭借着本能来回摆动着。
依姬转过最后一个急弯,闪身靠到了附近的墙上,浦岛子一个没刹住,摔出去几米远。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恍惚中仿佛看到依姬和另一个戴帽子的少女把自己抬进了一间亮堂的宫阙。
……
“没有追兵吧?”
“没有。”
“没有被其他人看到吧?”
“没有。”
“是你弄伤他的吗?”
“……他自己摔出去的。”
问的一方停顿了片刻。
“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他自己说的,浦岛太郎——”
……
浦岛子醒了,他望着陌生的天花板,眼神呆滞。
“师傅,他醒了。”
被称为师傅的是头上戴着一顶蓝色帽子的师匠,八意永琳。
“看来药效还不错,恢复得很快。”永琳说。
浦岛子坐起身,看着自己完好如初的双手,激动地对永琳念叨着什么。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似乎把您当作神明了。”
地上人神化月人,把月夜见大人尊为月神,还起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名号。
“……您一定是传说中提到的那位师匠,错不了……您的故事素来都只是听闻,今日有幸见识一番,如梦似幻……”
“哎,看来是没救了……”依姬说着不耐烦地别开了脸,一旁戴帽子的少女,绵月丰姬也捂着嘴笑了起来。
永琳一脸善解人意的微笑,接着问:“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浦岛子详细地讲述了自己来到月都的经过。
“然后我遇到了乙姬,是她带我一路跑来这里的。”浦岛子说。
“乙姬?”永琳略微歪了歪脑袋,但片刻她就明白了什么,望了一眼身旁的依姬。
依姬假装不知道似的微微噘着嘴,摆弄起发辫上的丝带。丰姬则依然在一边偷笑。
“总之就是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现在的心情,但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想到神话里的故事是真的……”
浦岛子和永琳促膝长谈一直到天亮。
“你就在这里住下吧。”永琳说。
“师傅!”依姬一脸诧异的表情。
“这怎么可以……”就连一直没有怎么说过话的丰姬也表态道。
“这是我的决定,暂时在这里住下吧。”永琳重复道,“只是有一个要求,白天你要跟着依姬训练,夜晚不要出门,其他的时间都可以自由活动。”
“好!好的!我答应!”浦岛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起初依姬和丰姬都不太喜欢他,处处给他使绊子,但时间久了才发现浦岛子其实是一个很勤奋的年轻人,只是有点一根筋。依姬便不再区别对待他,让他和自己一起练剑,手把手教授他技巧。丰姬教给他月都的菜肴,让他试着做出和自己一样美味的饭菜。
时间久了,浦岛子渐渐融入了绵月姐妹的生活,他一直过得很开心,一直遵守着和永琳的约定。
三年过去了,忽然有一天浦岛子没有来练习。依姬来到他的卧室,只见他抱着膝盖一脸忧郁地望着窗外。
“怎么了?在想什么心事呢?”依姬问。
浦岛子叹了一口气。
“我在这里过得很满意也很幸福,我的每一天都很充实。”浦岛子说,“只是,我的亲人不知道我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都过得怎么样了。”
依姬注意到,浦岛子凝望的是遥远星空中那颗蔚蓝色的星球。
……
“要离开了吗?”丰姬问。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浦岛子眼里满是坚决的神情。
永琳点了点头。
起初浦岛子以为师匠和绵月姐妹不会放自己走,可没想到居然这么直接地就答应了。
永琳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金色的宝匣,递给浦岛子说:“这是饯别礼,当你感到绝望的时候请打开他。记住,只能在你绝望的时候打开它。”
浦岛子一脸感激地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一定会记住的。”浦岛子心想,自己在经历过这三年的幸福生活后,再怎么也不会经历绝望,他把宝匣随手揣进口袋里,忘到了脑后。
浦岛子要离开了,宁静之海映照着故乡的星,绵月姐妹亲自前来为他送别。乘着月之羽衣,浦岛子逐渐飘浮起来,很快便消失在视野之外。
“师傅,你就这么放他走真的不会有事吗?”依姬回来后急切地问道,“万一他把月都的事情都告诉地上人,更多的人知道了怎么办?”
“放心,不会有事的。”永琳平静地说。
“而且他们还会知道来月都的方法,一个浦岛太郎带来的污秽就够多了,万一……”依姬继续追问着。
“放心吧。我并没有把他送回他原本所在是时代,我把他送到了三百年以后。”永琳说。
回到地面的浦岛子发现自己的家已经被夷平了,附近的村庄都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面孔。他问起今夕是何年,附近的渔民告诉他之后他感觉心凉了半截。这就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吗,在月都经过的三年,原来人间已经过去了三百年。浦岛子越想越郁闷。
他沿着海滩跑了好几座村庄,挨家挨户地诉说着自己的经历,可没有人相信他讲述的那些经历。甚至有人以为他疯了。在他不懈的努力后依然无果,他回到海边,一个人哭泣了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绝望,这个时代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也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就好像他从来不曾存在过,他跳入了自己本不该出现的时空。
他哭着哭着,忽然想起师匠说过的话。
“这是饯别礼,当你感到绝望的时候请打开他。记住,只能在你绝望的时候打开它。”
浦岛子拿出口袋里的宝匣。会是金银珠宝吗?还是什么价值连城的臻品?但他没有多想,这些念头只一瞬间经过他的脑海。他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宝匣。
一道青色的光芒从宝匣中射出,这道光芒包裹住了浦岛子的脸颊。他的皮肤开始急剧皱缩,脸上出现了一道一道深深的皱纹。他的背变驼了,他的胡须、头发变得花白。他的腿脚变得几乎快要走不动路。他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时间,变成了一个垂垂老者。
他来到附近的村庄,诉说着自己的经历,人们聚精会神地听着,啧啧称奇。有人愿意将他的故事写成书,继续流传下去。有人把他尊为圣贤,将村长的位置让给他。
过了几个月,浦岛子去世了,人们把他的骨灰撒在海里,而那本写有他的故事的书流芳千古。
……
“现在你明白了吗?”永琳对身旁的绵月依姬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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